详情

[原创]永远在黄草营守望的双亲之一

雄关故事 152707阅读
六月雪绵绵
六月雪绵绵Lv.1楼主+关注
2011-06-01 09:47 来自陕西
永远在黄草营守望的双亲之一

留在心底的徽记
那是一顶很旧很旧的安全帽,凸状的帽子上有无数条深浅不一的划痕,像饱经岁月风霜的老树皮,本来,它该是银灰色的。
第一次记住它那年我不到九岁。那是4月的一天,母亲将我从学校接回家说,不上学了,准备收拾东西到老远老远的地方去,坐火车得好几天。话音未落,只听“哐”的一声,几天闷声不响的外祖父手中划出一道弧光,将什么东西摔出去,重重地说:“就是不走!那戈壁滩是古代流放劳改犯的地方啊!”母亲红着眼圈慢慢走到墙角,我这才发现她拾起的是父亲常戴的银灰色安全帽。
我朦朦胧胧地感觉到,家中沉闷的气氛和跟着家长前来告别的小伙伴,都与那顶安全帽有关。
几天后,心情抑郁的外祖父竟瘫痪在床上。医生诊断说一时好不了。父亲便背起外祖父,母亲牵着我们兄妹三人的手,永远地离开了我的出生地——钢都辽宁鞍山。
继续西行要在北京火车站倒车。1971年5月1日这天早上,偌大的北京火车站几乎被潮水般涌动着、冲撞着的人流淹没了,背着外祖父的父亲不时回头叮嘱我们。有人挑行李的扁担不小心磕碰了外祖父的头,父亲停了下来,从一大推行李中翻出安全帽扣到外祖父的头上,外祖父竟默默地接受了。极度疲乏困倦的我努力大睁着眼睛,紧盯着趴在父亲后背上的外祖父头上那顶在人群中跳跃着的银灰色圆盘,以不至于“掉队”。

就这样,在塞外西北戈壁滩嘉峪关,我们在两间土坯房中安了新家。那顶安全帽就挂在木板门背后,当然,那要父亲在家。
当时这座偏僻的小城中没有公园,唯一的一座娱乐场所是一家电影院。多少个节假日,我都盼望着握着父亲暖暖的手去看场电影,他总是乐呵呵地应允着,可到时候总是把安全帽朝头顶轻轻地一扣,拉开门就往外走。我常常追出老远,直到他的身影融进朝霞或落日之中。。。。。。眼底心理,则盈满委屈的泪水。那一刻,我好嫉妒、好痛恨那顶安全帽啊!
似乎与我成长的同时,安全帽下那充满青春活力的脸庞渐渐松弛下来了,一头乌亮浓密的美发也渐渐地脱落了。虽然那眼神和腿脚都不如从前,虽然那顶帽子也变成任世间所有的釉彩也描绘不出的颜色了,可拉开木门时朝头顶轻轻一按,大步流星地起步动作,总是那般潇洒利落,那般亲切自然。

母亲曾劝道:“把那破玩意儿扔了,换个新的吧?”父亲总是把帽顶拍得嗵嗵响,答:“大东北到大西北一路顺风,全靠它保佑!”惹得外祖父也跟着嘿嘿笑个不停。这时候,谁也不会想到父亲已是一个能够率领千军万马搞酒钢建设大会战的大型钢铁企业领导干部了。
光阴荏苒,岁月无情。倘若那顶安全帽有灵魂,它决然不会相信,它曾那么强壮的主人会有一天突然倒下了,倒在了终年白雪皑皑的祁连山脚下,倒在了炼铁炉旁,倒在了戈壁大漠。那年,他58岁。
望着一生中参加一个半钢铁企业建设,长眠而后已的父亲,医生肯定地说:“这个人年轻时不要命地干过活。”听了这句话,悲痛欲绝的母亲停止了抽泣,平静地从父亲的遗物中找出那顶破旧的安全帽,轻轻地放到父亲的枕边,喃喃自语:“带上它吧,大东北到大西北,全靠它保佑……”言未毕又泪如泉涌。

直到现在,那顶世间绝无仅有的安全帽,依然在我的心中支撑起一片荫凉的世界。和它融为一体的父亲的形象,一直暖烘烘地揣在我的心窝里。作为冶金战线一小兵,我不断把新的体验、新的收获告诉父亲,也不断地认识父亲、理解父亲,更加敬佩父亲。我知道他又会把那顶风雨相伴几十年的安全帽顶拍得嗵嗵响,对我讲起好多好多未来得及讲的话。。。。。。



喜欢此帖就给TA打赏~

感谢您的赏脸阅读

3
5
10
15
20

打赏后这些钱都会交给作者

您的城市币余额不足

可能感兴趣

没有任何回帖,回复抢沙发~
226 1
城市通